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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14日 星期四

場景三:派遣工人洪唯堯 城市之光小EP




















曲/編/吉他:洪唯堯
詞/封面:黃鼎云
<廣告歌>女聲:鍾婕安
河畔皇宮錄音室
城市之光股份有限公司製作



01-廣告歌

曲/編:洪唯堯 詞:黃鼎云 女聲:鍾婕安

牯嶺南海交叉口
孩子人人上建中
兩廳院看戲樂悠悠
植物園享受悠閒的午后!

鬧中取靜好清幽
交通便捷沒煩憂
頂級設計都賺到手
還送你52吋液晶螢幕電視喔!

城市之光 希望之光
未來生活 無限寬廣




02-二二六六

曲/編:洪唯堯 詞:黃鼎云

我已經二十六,生活有點沒搞頭,
在街口或騎樓,舉廣告看板不能害羞,
建商說有賺頭,要我多賣皮肉,
帥點、乾淨點、弄點小噱頭,哈哈,
不如唱些歌吸引觀眾

我寫了這首歌,充滿理想的噱頭,
說建中就在你家門後,小藝廊天天在等候,
還說會三鐵共構,台北希望不只一種,
單身男女新貴生活,一家四口完美生活,
三代同堂也不會不夠

二十六歲的我,二二六六的生活,
沒有重心沒有夢,我到底是什麼?
希望會不會等候?理想生活是不是夢?
今天不用你牽就,日子差不多就過

現在我二十六,工作經濟沒著落,
生活有一點窘,借錢都被人問候,
iPhone卻天天汰換新舊,
FB按1000個讚(沒用),魔獸殺1000個人(吃洨),
我站在十字街頭徬徨等候,無所事事沒人鳥我

傳單一張零點九,一天發一千五才夠,
路人都對我搖頭,還說他這不能收,
或者禮貌接手,下個街口後就丟,
靠!難怪台北垃圾這麼多

二十六歲的我,二二六六的生活,
沒有重心沒有夢,我到底是什麼?
希望會不會等候?理想生活是不是夢?
今天不用你牽就,日子差不多就過

大學學歷剛到手,畢業證書沒有用,擦屁股都嫌痛,
新聞每天都在說,說草莓族很弱,
李小涔要我眼光看遠,格局放大,不要太在乎薪水拉!
我草泥馬的BB CALL我草泥馬的覽趴大

二十六歲還不夠,房價亂飆沒理由,
我也不能說NONONO,雖然這是我的夢,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天天舉牌也不夠,
每天朋友都在說,就去吸建商的乳頭,喝奶的孩子尚蓋勇,
我草泥馬的大奶頭,我草泥馬的BB CALL

青天高高 白雲飄飄 太陽當空在微笑 枝頭小鳥吱吱在叫 魚兒水面

二十六歲的我,二二六六的生活,
沒有重心沒有夢,我到底是什麼?
希望會不會等候?理想生活是不是夢?
今天不用你牽就(日子差不多就過)




03-CITY OF LIGHT


曲/編:洪唯堯 詞:黃鼎云

剛睡醒的我刷牙時 看自己的面容
問問自己有多久沒有 清醒過?
加蓋的房間密不透風
這樣的日子 什麼時候會過?

剛入眠的我回想起 兒時的生活
綿延的河 寬廣的田野 還有沒有?
街上的行人冰冷臉孔
這樣重複生活 什麼時候會過?

我們這群被臨時派遣 下游的舉牌工
整天舉著看板賺不到 六百六
奢侈稅假裝公平的旗手
受害的是建商 還是打零工的我?

政客隱形的大手介入 我們的生活
得到的幫助卻只像是 天邊的雲朵
揮汗日曬 日子 還是要過
不能天天充滿 沮喪念頭!

城市之光 燈火閃亮
我在加蓋的小屋看著都市的輝煌
不是每點星光都帶有希望
但希望有個地方能讓我勇敢飛翔

城市之光 燈火閃亮
我在加蓋的小屋看見希望的渺茫
不是每點星光都帶有夢想
但希望許著願的時候不會感到絕望

2011年7月10日 星期日

展覽影像 壹:Cityscape





















































剪輯與後製:李旻軍
攝影:李旻軍、鄭安齊












2011年7月4日 星期一

展覽影像 貳:他們正在決定我們

影片製作:李旻軍、鄭安齊



1985爆發十信案,股市指數自636點的谷底開始竄昇,行政院頒布「暫時停徵空地稅或照價收買」行政命令

1986美國因台對美貿易順差,施壓台灣台幣升值,央行採緩幅調昇策略。

1987解嚴。開放金融自由化,當局放棄管制匯率由外匯市場決定,新台幣兌美元來到28.5,國際熱錢流入,資金氾濫竄入股市與房市。國泰人壽保險公司以當時的天價每坪90萬3千元標下華航附近土地(今六福皇宮飯店址)創下天價後,揭開首波房價狂飆。

1988聯邦建設集團該年創下大台北地區建案總銷售額96億元的第一記錄,該集團創辦人林榮三更於該年入主掌握了《自強日報》(自由時報前身)。台北市宣布興建捷運,房價一路飆漲。

1989是年6月,無住屋者團結組織組成。8月26日,萬人湧上街頭,夜宿當時房價最高的忠孝東路。平均房價達到87年的3倍半。

1990波灣戰爭。股市泡沫化,自12682點崩盤至2485點。全台住宅普查,空屋率達67萬戶,房屋建築業景氣開始下降,但仍未反映至都市地區房價。

1991農業產值低落而砂石土方利益誘人,各地開始陸續傳出農地遭破壞盜採土方繼而回填垃圾廢土之事

1992無殼蝸牛運動組織李市長李幸長投入立委選舉,以9910票落選

1993政府開辦還款期限為30年的「30年房屋貸款」方案

1994台北市開始實施容積率管制,開始講求都市景觀與品質,建築成本亦相應提高。

1995 8月開始實施「農地釋出方案」,都市邊緣的農地和目前已被建築物包圍的零星農地,可由政府直接變更為建築用地。隔年則廢除農業區及保護區等公有土地禁止出售或出租的禁令。

1996台北市政府開始針對違建聚落進行一連串拆遷,尤以十四、十五號公園最烈。在房市較為低迷情況下,政府開始以公共建設帶動不動產附加價值進行運作。

1997 亞洲金融風暴。蕭萬長銜財經內閣之名,負提振景氣之任以及防止金融風暴延燒台灣之姿,繼任閣揆。

1998廣三建設、國揚建設、長億集團等建設公司陷入不當炒作地產引發之財務危機,而政府卻選擇放寬貸款、調整稅制等方式對財團進行營救,埋下第二波無殼蝸牛運動火種。

1999九二一大地震,災區重建的經驗引發關於居住權、更新、社會住宅的討論。行政院長的蕭萬長提出「1500億振興建築方案」(1500億新屋低利貸款),無殼蝸牛再度上街並爭取得「房屋租金減免所得稅」。往後除06、07年以外,其餘各年度行政院皆有以千億計的政策性優惠房貸方案。

2000空屋率達到17.6 (1990年13.3),約132萬戶 (財團法人國土規劃及不動產資訊中心)。「農業發展條例」通過讓非農民也可持有農地。

2001政府為促進不動產的流動買賣,調降土地增值稅稅率,此時為暫時性法案,為期一到二年

2002立法院通過由2月1日起,土地增值稅減半徵收,為期兩年(後來展延一年至2005年)

2003民間版住宅法草案出爐,而政府版住宅法草案則要遲至2011年5月20日才由內政部審查通過

2004房價走勢歷經數年的緩步下降後,於2004年再度回歸到攀升的曲線上

2005經立法院通過,土地增值稅永久調降至20%、30%、40%。年底「宏盛帝寶」(一般僅稱帝寶)建案完工,每坪起價85萬元。

2006北宜高速公路通車,宜蘭成為都市後花園,農舍湧現成為地景現象。

2007高速鐵路通車,帶動周邊特定區土地的開發炒作。

2008開放陸客來台觀光,中國大陸資本也漸進式的划入了台灣的房屋、土地市場。

2009國有財產局共出售大台北地區國有土地199件,其中75案至今未開發,有62案業者完全沒有申請建築執照,另有13案以申請建照卻未開工。甚至還有6筆土地被轉手三次,8筆土地遭4次以上。業者利用標售國有土地套利,壽險業則為其中大宗。

2010在配合花博會的名義下,台北市政府推出了「台北好好看」,以容積獎勵誘因促使建商進行都市更新,以達到美化市容,改善生活品質…等目的。而這一年的平均購屋總價為1500萬元,釘子戶成為熱門話題。

2011政府祭出奢侈稅等治標不治本方案,但同時又推出青年貸款利多,22年前的同一隻蝸牛再度爬上街頭。政府版住宅法草案通過,但核心仍在於「健全房市」而非公平合宜的分配以及居住權的保障。

2011年7月3日 星期日

房地產粉塵性精神官能症-《城市之光-塵埃碎屑II》

文/陳韋臻
http://pots.tw/node/8654

上週,《破報》寫了關於都市更新的報導,主要從都更受害者的故事出發;而這篇所要提及在南海藝廊展出《城市之光-塵埃碎屑II》,則是從一個更為邊緣、隱微的角色出發,同樣環繞著都市更新的議題,但卻以藝術、劇場的形式,更為具現而憂患地思考都市更新對「產官學」內部--所謂「共謀者」生活產生的粉塵性影響:一名都都更處的科員,總是經手大台北地區的都更案審查,而今自家成為都更單元;隔壁房是一名房仲OL,住在一個月幾千塊的小套房,鎮日穿梭在嶄新的建案中,自己卻買不起一間房;外頭的三角街口,每天都有一個年輕的派遣工站在馬路口舉牌,五點一到領一千多塊錢,販賣豪宅的地點自己也不知道。

這想來可能是我家附近的日常場景,這回被搬到所謂「藝術空間」中,但卻不是搞展覽或藝術行動,而是找來劇場工作者現場演出都更人生粉塵劇碼,除了鄭安齊、黃立慧兩位藝術家之外,其他幾乎都是劇場工作者,他們在藝廊同時搞起現代屋宅空間裝置,並安排劇情讓藝術家演出。整個場域中,裝置不像裝置,劇場不像劇場,但可能也因著身分和空間性質的錯亂,讓這個小展出有著奇異的氛圍,包括真實場景的日常感以及虛構藝術的提點效用。














為了這次的「演出」,三位編導分別對手中的「身分」做了一些功課,以試圖更貼近這幾個年輕都更相關工作者的生活。聊起房仲,簡莉穎令人意外地表示她是「房地產世家」出身,父親過去在彰化經營一間小有名氣的房地產業,哥哥目前也從事房仲業,透過家人的牽線,她與演出者黃立慧跑到了負責銷售淡海新市鎮的房仲業公司,訪問了剛出社會的銷售員;而後又訪問了房地產一級戰區東區的房仲銷售員工,先行理解作為一名房仲業OL可能面臨的工作型態,而後再轉化到展場內部「小套房」空間可能發生的場景。踏入位於藝廊內部的小套房,強烈而格格不入的日常氣息撲面而來,從梳妝台上面膜隔壁的茶飲、堆疊成小山的衣物,以及塞滿小垃圾袋等著對獎的發票,不同於當代裝置常見的「新」氣象,這個OL的空間更像是英國藝術家崔西‧艾敏(Tracey Emin)《我的床》(My Bed)散落的生活用品,原來簡莉穎從四個人家裡搬來了大家生活中使用的各種物件,紮紮實實地在展場佈置出一個套房,這個套房不僅是「可住的」,還是「已經住過的」,黃立慧就在裡頭「生活」給大家看。














而派遣工人發想來自鄭安齊曾經在街頭就直接與舉牌工閒聊,聊上工、工時、工作狀態,也曾看見舉牌工將東西懸掛著就直接開始打拳擊殺時間,負責派遣篇編導的黃鼎云,則從自身曾擔任環球策展公司在北美館的顧展經驗出發,試圖將不同場域但性質雷同的工作狀態做結合。「我每天都在等五點,有時候一天站八小時,有時候夜間開館要站十幾個小時,那種站到生根的感覺,讓想去表現『等待做為一種工作』的狀態……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舉的牌到底是什麼。」因此在現場,除了在南海的庭院中有個屬於演出者洪唯堯的小空間,上工時,洪唯堯則直接站上街頭發傳單、舉牌。「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人問建案在哪裡怎麼辦?」黃鼎云聳聳肩,「就說在藝廊吧!」言下呈現出每天工作就是在「等五點」的全然狀態,「我在展場時,如果有人真的要碰畫我才要阻止,不過如果真的要碰也就碰了,阻止也沒用。」

另外作為都更科員的場景,則是在已經被拆解的自家中發生。從二手家具回收載來的老家具,上頭沾染了施工後的灰塵,造舊後的牆面透露出歷史感,阮少泓說:「我們最後試著想要去呈現的是父子的情感……在房子被都更後,爸爸決定回鄉下老家養老,而兒子則最後一次來到他已經被拆除的舊家,看在這裡可以發生什麼事。」我想起彭龍三大哥曾跟我分享的,確實真的有過政府都更公務員自家遇上都更案的案例,而因為對流程的專業能力,也成為大台北地區第一例在公展期間撤銷都更的案件,但這名政府工作人員卻也隨後在職場上屢遭刁難。訪問時,我將這個例子丟出,阮少泓則苦笑著說:「我們設定的科員比較峱,不敢阻止自己家的都更案……」但回歸現實中都更公務員在撤銷都更案後的職場遭遇,我們可能可以反向解讀,阮少泓與鄭安齊設定的場景,在某個程度上其實也極為寫實。














《城市之光-塵埃碎屑II》這三個篇章,都將主角設定為26歲的年輕人,除了是剛步入社會的工作者,同時是整個都市地景大改造下的第一波目睹青年;這幾位創作者將這個「目睹」的狀態,轉移到觀眾身上,並同時改變了觀看的模式:房仲OL使用閉路電視在場外播放,都更科員的場景是透過落地窗由外而內「欣賞」櫥窗內的頹敗,派遣工則是直接放生到街頭,讓他與路人產生互動。到底青年是什麼?勞動是什麼?而都市更新又是什麼?三者交錯之後,微小的生活縫隙,可能帶給觀眾的是截然不同的觀看或遮蔽,這豈不是「塵埃」存在的真相?

2011年7月1日 星期五

展覽影像 序:給26歲的我,還有你們

製作、拍攝與剪接:李旻軍、鄭安齊
配樂:李旻軍、鄭安齊、曾立宇(萬分感謝佛香甜友情客串!)




居住在這城市裡的我們,真能做的到自己所想要的嗎?

2011年6月28日 星期二

城市之光展演計畫-戲劇簡介















場景1. 26歲的市府科員蕭東意
父親半輩子的努力打拼了一個完整的家,並希望可以將房子留給孩子作為以後的置產。無奈老舊國宅逢都更拆除,父親眼睜睜看著自己打拼下來的房子將遭到拆除,更無奈的是,兒子正是負責此區的市府都更處科員。

兒子面臨自己家裡都更案而得拆遷,雖不捨卻也不得不盡自己工作之職。父親與兒子之間的衝突,則來自於兩人得要殘忍面對幾十年居所的記憶被破壞、消失,而建商是否真能妥善照顧舊宅居民,亦或只為達成自己收購土地改建大樓或取更大利益而美都更之名行賺取暴利之實?26歲的兒子,想為整個事情做點什麼,卻不知從何做起。

演出時間 :
7/2 (六) 19:30

編導:阮少泓、鄭安齊
演出:蕭東意
錄像演出:阮培驊、蕭東意
影像:李旻軍、鄭安齊
導演助理:陳正昀





















場景2. 26歲的房仲OL黃立慧
立慧一如往常地回到「家」-她租貸獨居的單身小套房。立慧最擅長用最精省、最不耗體力的動作脫下套裝(畢竟今天來回爬了120層樓)、更擅長一邊拔腋毛一邊禮貌地接客戶的委託電話(禮貌是她生活的常態);她會的最徹底的是「言行不一」:她推銷「家」的概念使客戶開始對「幸福的家」心生嚮往,但回到生活中,卻無力維繫家裏的生活環境。她的小套房具體而微地顯現她的生活有多麼崩潰-因為她所有時間都被幫別人找家這件事給佔滿了。

立慧長久居住的小套房即將發生一件事…。

演出時間:
7/8 (五) 19:30
7/9 (六) 18:30
7/10 (日) 19:30

編導:簡莉穎、黃郁晴、邱皓庭
演出:黃立慧、鄭莉穎、黃建豪
導演助理:邱皓庭




















場景3.26歲的派遣工人洪唯堯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街口,等待,舉著廣告看板,等待,用最廉價勞力,等待,他舉著別人的未來,唱著自己的故事,派送著一間間夢想豪宅,問自己哪天是否自己也可以擁有一間?等待。

26歲的他當著派遣工,發著可能自己一輩子都住不起的豪宅美夢,他覺得自己跟所有剛畢業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辛苦賺錢節儉花,清貧生活月月光。「生活是什麼?」他總不會多想,偶而這樣的念頭一來他就索性彈彈吉他、寫寫歌,心想,歌曲裡應該就是全部了吧?老闆說發不出傳單,這責任制的工作要他自己看著辦!能用走唱來吸引更多人拿傳單吧?他鼓勵自己寫了熱情洋溢充滿理想的廣告曲,然而每當他越用力的唱著那些歌曲,美好的世界彷彿就離他越來越遠……。

演出時間:
7/9 (六) 14:30
7/16 (六) 14:30

編導:黃鼎云
演出:洪唯堯



2011年6月7日 星期二

City Light, for 26-year-old me, and you.





People in my generation have always been said to be raised in the “golden ten years” of Taiwan. I remember when I was a child one documentary called “A wide world for next generation” came to interview me. For my generation, is it really a wider world? We were born in the 80s, the time when the disparity between the rich and the poor rose significantly with the economic growing in Taiwan. Some might say that’s why it has been called the golden ten years, but the economic growing didn’t promise a better life to everyone. Then we grew older and all gathered in Taipei for study, for job no matter where we’re from. But things happened within this 20 years have made it impossible to live in Taipei. To live in the city is not a dream, a hope anymore, but a delusion.




Since 1985, the year I was born, Taiwan’s stock market experienced a crazy bull market, the TAIEX index dashed from 636 to 12682, 20 times growing within five years. Looks like we are getting rich, but it was actually a warning sign. The extra income along with the Quantitative easing policy and strengthening NTD had encouraged people to invest in real estates. 1989, when I was four, a group of angry citizens found the “Organization of the House-less”. On 26th of August, more than ten thousand people slept with the sky as their ceiling and ground as their bed on Zhong-xiao East Road, the most expensive area at the time. Soon in 1990 the bubble started to vanish, the real-estate market didn’t reflect the influence until 1997, and it never really came back to the reasonable price. Government never really faced the problem in housing policy; unfair taxing and injustice rules are rampant. In 1999, Premier Hsiao Wan-chang applied the bill of “150 billion for housing construction revitalizing”. When DDP became the party in power, they turned the cutting of land appreciation tax (LAT) from temporary to permanent. Recently, the housing price flies again with the slogan of “economy recovery” from government with a series of policies and related provisions (such as rewards for the renewal volume).



Professor Hua, Chang-I pointed out in his research of housing economics that the average annual income of Taipei citizens in 1990 was 0.72 million NTD while the average price of house was 6.3 million, which was supposed to be 1.5 million if the house market mechanism had functioned normally, no mention the price for the newly-built. In 2010 the average cost of buying a house (or rather, a flat) was 15 million and the average price of presale pieces was 0.74 million per acre according to the latest record of first quarter 2011. Last September the labor bank announced that the average first salary of newly-graduates was 25,766 NTD while the average rent in Da-an district reached 13,976. The pressure index of renting a house climbed to 54% (Hsin-yi District 53%, Song-shan district 51%, Hsih-lin District 50% and Chong-cheng District 49 %.) The housing and construction related businesses were given rights to boost the economy growing while the young people suffered a lot entering the society. For the 26s, no matter we came here to study or to work, we might go and forth for a part-time job, we might move to Taipei with our parents. To every one of us, to have a place in Taipei is such a tiny but difficult wish.



Nobody really pays attention to the working class, who are actually the base to stabilize the city and the strongest power to change the world. No matter what kind of difficult situations they have to face, they are always able to pull the whole society through, they play a critical role in defining a city’s success or failure. I named the project “City Light” and wish to follow the spirit of Carlie Choplin in presenting the normal people who struggled to survive in the modern society. I started from 3 26-year-old young men and their own experiences. And the stories will show us eventually how we are all twisted together as a whole.



2011年6月3日 星期五

塵埃碎屑II - 城市之光













城市之光給26歲的我,還有你們

我們這一輩的人,總是被論斷為在台灣最好的黃金十年下長大的孩子。小時後我還曾經被一部名為「海闊天空的一代」的紀錄片跟拍過。對我們這一輩的人來說,真的有海闊天空?大約是在1980年代,我們相繼出生的那時開始,台灣的社會均等狀態開始與經濟成長指數脫勾。雖然也有人認為那才是台灣的黃金年代,但是經濟的成長其實不能保證所有人的生活也就能跟著變好。長大之後,因為升學、求職等故,不管是不是在這城裡長大的孩子,都聚到台北這兒來了。但這二十幾年來的種種累積,使得居住在城市裡,不再是理想、夢想或妄想,而是不可能。

1985年,就在我出生那年,台灣的股市開始暴衝,指數從636點直接衝向五年後的12682足足有20倍之譜,乍看是錢淹腳目的現象,卻也是第一個警報。就在巨額的獲利之後,配合著貨幣寬鬆、台幣的升值等條件,大批的熱錢滾滾湧入住宅市場。1989年,我的四歲生日那天,市民們再也忍無可忍,有一群人成立了無住屋者團結組織;8月26當天晚上,萬人現身街頭,以天為帳幕以地為床,諷刺的夜宿在當時地價最高的忠孝東路上。1990年,股市開始泡沫化,但房價的退燒則要等到稍晚的1997年才漸有消退,但是從沒有回歸到合理的狀態,政府也不曾因此有過對住宅政策的總體檢討,各種稅制或「土地不正義」的法條卻越來越多。99年,時任行政院長的蕭萬長提出「1500億振興建築方案」。民進黨政府時期,則將土地增值稅由臨時性的調降條款,化為永久的降稅政策。這幾年,又在政府以經濟復甦火車頭的旗號下,搭配各式各樣的政令及相關法規,譬如都市更新的容積獎勵,房價再度進入狂飆時代。

華昌宜在住宅經濟學的研究中指出,以1990(註1)年的台北市民平均所得72萬台幣為準,房價在正常的市場運作下應維持在150萬元,但當時的平均房價約630萬元,新屋更是高出這個價格(註2)。截至2011年第一季為止,預售屋的平均房價是每坪74萬元,而2010年的平均購屋總價則是1500萬元。去年九月人力銀行統計社會新鮮人平均起薪僅約2萬5766元,大安區房租平均則達1萬3976元,租屋壓力指數高達54%(信義區53%居次,第3則為松山區51%,其次為士林區50%,以及中正區49%)(註3)。建商和財團在社會經濟成長的前提下被賦予正當性,才剛要扛下這社會的我們卻面對著無比艱難的前景。26歲的我們,不管是離鄉來到這裡求學、工作的,往返於此城打工的,或者是根著未穩固的城鄉移民第二代,求取一席之地,都只是我們微小又困難的願望。

城市中的基層人物,雖然從不是注目的焦點,卻總是穩定這個社會的因子以及改變世界的巨大力量,他們的境遇-不管是艱難或飽含活力,總是強力的牽動這整個社會-造就繁榮或頹敗。這個展演計畫要以「城市之光」為名,重新追溯當初卓別林描述在大城市中無可適從的小人物之精神,微觀的截取出三段26歲的青年,他們的生活經驗;而這三段生活經驗卻又宏觀地,和我們的集體命運如此的纏繞交織。(文/鄭安齊)

參考資料-
註1:原文為民國79年,為了文章的閱讀通順在此改註為1990年。
註2:陳東昇 (1995)。《金權城市:地方派系、財團與台北都會發展的社會學分析》。臺北市:巨流。
註3:王柔雅 (2010,09,16)。〈年輕人北市租房 幾削半薪〉。蘋果日報。


<<城市之光展演計畫>>

展期:2011/06/25~2011/07/17
演出時段(皆為免費入場):

場景1.26歲的市府科員蕭東意
7/2 19:30

場景2.26歲的房仲OL黃立慧
7/8 19:30
7/9 18:30
7/10 19:30

場景3.26歲的派遣工人洪唯堯
7/9 14:30
7/16 14:30

開幕2011/06/25 晚間7:30

**小提醒:因配合戲劇演出,開演前後各2小時部分展間將停止開放,請多包涵

工作人員:

編導:阮少泓、黃鼎云、簡莉穎、黃郁晴、邱皓庭
導演助理:邱皓庭
演出:蕭東意、洪唯堯、黃立慧
影像統籌:李旻軍
空間裝置:葉振宇、林保瑋
企劃/文宣形象:鄭安齊
主辦單位:南海藝廊
顧問:黃立佩
特別鳴謝:姚立群、陳飛豪、陳姵潔


2010年12月30日 星期四

一場如同社會浩劫的都市造山運動 鄭安齊個展「塵埃碎屑」/ 王咏琳

本文刊載於2010年12月號 藝術家雜誌 文:王咏琳


誰的回憶、誰的土地、誰的「城市」?


土地,至今已經變成抽象的想像,畢竟對生活在都市的人來說,土地就等同柏油路,如同我們踩在腳下,步行於上的「道路」,更或者是「資產」,甚至等同於「商品」,而非我們依存其上,保護我們安居的偉大存在。然而,這看來再日常不過之事物,卻支撐了我們的生命,但回到制度建立前,其實土地並不屬於任何人,我們只是依居它而生活。當然,我們可以質疑,若土地私有化制度若未成形,今日台灣的經濟如何能蓬勃,如何實現民主,如何能過富裕生活?或者是我們哪來的「家」和歸屬感等等…。

於是,面臨這些種種,鄭安齊首在南海舉辦的個展【塵埃碎屑】,正給了我們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答案。

其實,藝術家在先前的【雙城跨域展】中所展的作品【沈阿姨的記憶碎片】和王咏琳與李孟杰合作的聯合作品【Veins in our natures】,從這一連串的創作脈絡中, 我們很容易從了解鄭安齊的關注所在。上述提及的兩件作品,藝術家試圖討論的是,一條直長公路是如何剖開了淡水的紋理,改變了老淡水人的生活,而現在即將為了一台台開進清水祖師廟的遊覽車,這個支撐著淡水人回憶的重建街則面臨被拓寬拆除的命運。「老街」早已名存實亡,淡水人則得因為這些所謂的觀光政策眼見自己多年的生活回憶就這麼被遺棄。又,【沈阿姨的記憶碎片】這件作品中,他更進一步利用拆屋所剩下的碎片,配著怪手在一夕間拆毀房屋的暴力影像,去提醒觀者,這些曾經重要且活生生的記憶總和,消逝如此快速且總來不及阻擋。














【上圖:Veins in our natures】


同樣地,現時整個台北市面臨著「都市更新」,許多事物和所謂的「老地方」幾乎是在人們未察覺的狀況下就這麼消失、更迭,儘管它可能是個老舊的建築,是你吃了十幾年的麵攤這些乍聽微不足道的東西。然而,這背後的所引起的效應,不只是貧富差距隱性地再擴大、空屋率升高、政府公然養地、資源浪費等問題,最重要的是,對真正居住在台北的人們來說,要開始要去接受台北即將變成一個不再舒服的城市,不管是高樓大廈所製造的壓力與廢熱,以及社區士紳化所造成的階層衝擊,所有這些,都是台北居民全體未來要承擔的後果。


被更新的市景,被更改的法規,被遺忘的「台北人」


回過頭來說,早先一度鬧得沸騰的「容積獎勵案」, 從法規上看來除了有國有土地私有化的疑慮外, 容積獎勵更可能助長的是土地資本利潤的極大化,我們可以稍微檢視一下目前台北市政府推動的【台北好好看系列】,政府又是怎麼樣描述這個計畫所帶來的效益?根據【台北好好看】系列網站中提及的:「綠美化基地計畫拆除與更新之窳陋建築之閒置空間,共有54個里,而所有里民人口數計有30萬人,影響的日間活動人口更達42.7萬人。這些里民「直接享受」了本計畫環境生活品質改善的效益,而間接受益的人口數更是擴及全臺北市260萬人口,同時碳排放量將減低44,651公噸,相當於自本計畫推動的1年半的時間,提供了相當於45座大安森 林公園可吸收的碳排放量。(每公頃森林可吸收37噸二氧化碳。」

事實上,計畫中這70處的假公園、5萬5千坪的綠地將在18個月後消失,也因為獎勵容積法,它們即將成為一棟棟比原本的法規限制高度更高聳的大樓,而法案中提出的藉由「綠化」所吸收的碳排放量功能,似乎也像是曇花一現般地在一年半後被打回原形。此外,在此政策中甚至未提及往後在原地址建設新建物可能會產生更嚴重的污染與不便。對於這等計畫的缺失,有團體主張,這些公有土地的假公園拿到了容積獎勵應該回歸公共用途,也有人大聲批判這根本就是政府與建商共同牟利。縱使稍微往更長遠的未來想,目前所有這些運動和群眾價值觀的衝突,都只是被視為都市變遷的小部分過程,然後就在我們迎接新建設下即輕易被淡忘。也因為在這些前提下,不管我們將這個計畫放在自由主義等理性邏輯脈絡下去看,或者再去假設土地使用價值和經濟價值能夠互換,最終我們會發現這些政策實際上打擊的是社會公平的重要性。


即使如此,鄭安齊在這個展覽中,並沒有用重炮火力去大為批判,而是藉由幾件互為對照的作品,襯托出政府喊出的所謂的「讓世界看見台北」、「讓國際看見台北」這種以國家榮譽為號召下的重量政策和社會風光面的背後,那些備受忽略的,為了生計繁忙、奔波的人們,其實是與這些「榮耀」毫無干係的。所謂「生活品味」、「舒適家居」、「熱門地段」、「嶄新大樓」、「重大建設」,在這些美麗標語的背後,真實情況是什麼,藝術在這之間能夠怎麼去介入和發揮作用?關於這些,藝術家鄭安齊表示:「如果可以,我真想用創作來阻止這些事情。」。

相較於他的個人立場,在此次的個展中,藝術家反試圖以較為中性,且溫暖詼諧的方式去揭露那些,難以被想見的,比所謂「國際性城市」更為重要的,且在地圖上看不見的——「人」和「記憶」。


誰是操縱城市樣貌的那雙手?


「塵埃碎屑」這個展覽,藝術家將三個展廳有意地以不同主題隔開來。首先當我們步入了南海藝廊,我們會看見外頭的鷹架和看板,告知「此處即將更新」的訊息,再走進第一個佈置的有如樣品屋般的展廳,同時牆上的螢幕則強力播送的影片是關於一個穿著白制服扮演口若懸河的房屋仲介,積極地推售著他們的新案子。

仲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這個基地格局非常的方正,尤其建蔽率很低,所以採光相當的明亮,而且視野相當地開闊,容我們向您解釋一下,從民國95年起,政府開始修法加速老舊建築、老舊社區的改建。同樣這個地段,過去都是老公寓,所以我們的推案呢,價格一直漲不起來!但是!現在為了配合政府的都市更新計畫,我們的推案還有附近的房價,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趁著這個大利多,現在不買,您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買房子就是要買地段,這裡!五分鐘就讓你上高速公路,三分鐘讓你到捷運站,兩分鐘就是明星學校,一分鐘就是總統官邸,加上我們這邊的風景,看過的都說讚!那大家關於的公設比的問題,大家不用擔心!因為這個案子呢,是所有都更案中比例最低的!保證一分錢一分貨…。」
















仲介員流暢地解說,說到特定的資訊時,更會拿出各式預備好的房屋樣品圖、室內平面圖,以及都更預定地舊大樓上所掛著的「感謝政府德政」的大型紅布條。這種如催眠式教化式的只訴說利多的口吻,向觀者甚至民眾許一個美好的願景,好似在告訴我們,只要擁有了「這個」,所有問題便能迎刃而解,如此輕鬆簡單。而影中的房屋仲介員如實也如職地地不停的說著,雖帶些諷刺,帶些違和,卻吸引著觀眾的目光。另外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在同一個樣品屋展廳的牆壁內,鑲嵌著另外一個錄像裝置,影像中不帶有任何明亮的燈光和活潑的氣氛,而是藝術家親入各個建案現場,採訪如:工人、拿著建案廣告看板的工作人員、工地保全等人所錄下的記錄。所以,當觀者看著眼前的仲介積極地告訴你這個都市更新案,能給你多好的生活品質,投資你的未來的同時,你從另外一個角落聽見的是一個低沈的操著台灣話的聲音:「買…買…買不起呀,一輩子都買不起,太困難了,就…只能看看」、「台北市這麼貴…真的住不起,啊這是環境的因素,我們無法改變它。」、「…就還有貸款,省吃儉用還過得去啦。」、「就…大家也都想要有好的生活,想要有房子、車子,要好過的房子,也有理想啦…。」。一個個最真實的聲音就這麼低訴著 ,直接帶觀者反省這些風光的遠景後,必須面臨的現實問題。

接著,我們走進第二個展廳, 空間左右各投出兩件影像作品,攝入的都是我們熟悉的城市,噪嚷的人車風景,以及一眼望去滿是高樓大廈的俯瞰空景,定睛一看,我們身處在一片荒涼的斷垣殘壁中,看見四周地上滿是拆除建築物後留下來的廢料磚瓦,藝術家似乎藉由這般崩毀景象的特殊場地再製,去提醒我們,也許所謂的「建設」就是建立在這真實毀壞上的一個幻象。

而後踏入第三個展廳,我們突然置身於一片綠得發亮的假草皮上,展間中幾件攝影作品則是藝術家走遍台北市大同區、中山區、天母、公館等幾個因都市更新計畫而悄然消失的建築原址上所拍攝而成,再藉由基地訪查的文字內容,去重建關於這些消失之物的回憶。

有趣的是,鄭安齊運用地質學中「造山運動」之概念,透過製作不同主題的展場空間,亦將三個展廳中所有不同性質的作品串連起來。關於這三個特別配置的空間,分別為藝術家將之命為「擠壓與褶曲」的第一個展間,暗示資本的擠壓與人生活空間的擠壓,而其中仲介賣房子這件作品不停在談金額和利多,以此多少也暗示政府的角色,另外一方面再同時對比於建案勞動者的影像,直指這些人為了推動這些案子付出勞力,他們卻不會真的有機會住進其中。接著,到第二間所展演的「崩塌與迸裂」,他則以一個個流動都市的形象投影去對照著觀者所能踩踏的真實——滿室殘骸,象徵這個都市其實是建立在破碎殘壁上的一個虛幻影像。最後,進入第三個展間「 沉積與侵蝕」, 藝術家藉由室內所鋪設的精緻假草坪去暗示綠地政策正在侵蝕關於人和地的記憶。最後,當我們閱讀完所有關於這些消亡空間的故事後,轉過身透過展間對外的大落地窗,又再次看到盤據在外、上有「都市造山運動」字樣的大型鷹架。鄭安齊特意地用「造山運動」去比喻整個所謂「都市更新」實踐的過程,經過拆遷、弭平、建設、販賣、最後又回到毀壞。最終,在這個無止盡的循環中,藝術家欲問的是:「最後我們會剩下什麼呢?」

逢當代藝術不斷強調「迫切性」的現在,我們反倒看見鄭安齊用個人的作品,正為這個早已被政治藝術喊到空泛的語彙,找回些許真正的意義。什麼最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又什麼正在威脅都市人生存的邊界?而被剝奪的回憶與地方感我們又能將其安置在哪裡?如同蔡文川曾經給了地方感一個簡單且明確的定義:「地方感可以說是一個空間的感情及記憶。它是社會、文化、歷史、環境、政治所建構的觀念,它是摸不到、看不到的主觀感覺; 它是個人或群體的經驗,它存在於任何我們熟悉、對我們有意義的大小空間。再引用段義孚的話語來解釋地方之於個人身分的重要性:「地方對於住在那裡的人有特殊的意義、價值及反映個人的身分 。」又,地方認同更是一種歸屬感,將我們歸屬於其下,所以我們可以想像,這些政府的決策,改變的不只是城市風景,而是對在地居民來說,那些永難明說的,某些個人生命中的重要價值。



(資料來源: http://www.beautiful.taipei.gov.tw/blog/plan-2 台北好好看系列計畫網站)

2010年12月15日 星期三

我站在他家的樓下 文/楊雅苓














【圖:塵埃碎屑第三部分 侵蝕與沉積 台北好好看假公園記錄計畫】


我站在他家的樓下,望著窗戶,一片烏黑。樓下的通訊社已經換成一家火鍋店,對面賣四神湯的還在,老闆看到我,還笑了一下,我想他應該還記得我,我倆總是自備著兩雙筷子,叫兩碗滷肉飯,共享著一碗四神湯。還跟老闆閒聊,告訴他對街那棟老舊公寓,有個泛著黃光的四樓窗戶就是我們住的地方。記得每次回家,要走過一段旁邊就是工地的馬路,水泥的混濁味道跟車子油煙的嗆鼻讓我每回都得捂著口鼻快速通行,再經過一個市場,混著一點肉與菜的腐味,濕黏的地磚,我總要踮起腳尖走路才覺得不會把市場的污水沾在鞋上,回到家,一定要用力的甩上門,聽到刺耳的撞擊聲,才會相信一路上的汙穢都被我屏棄在身後。五年了,我還記得手拿鑰匙開門時,門彈開的那鼓力量。

作為具體化生命經驗與知覺的媒介,身體成為人類存在於世界上最直接的證明,一但身體消失,遺忘就成為一種必然的發生,留給他人的,只剩下生活上所遺留的各種物件。考古學裡有一個「文化層」的概念,也就是說在一塊土地上,我們可以藉由對文化層的分析來了解這塊土地曾經存在過的文明。方法就是像是切蛋糕一樣,把土地的剖面圖呈現出來,因此我們可以看出有幾個分層,哪些是自然的腐敗,哪些是人為的遺留,離地表越遠的表示歷史越久遠,反之亦然。換句話說,文化層所顯現的,是一代代的殘物,而考古學家就是從這些遺留殘物來判斷各個時期的生活型態。

環境一直在變,今天的足跡覆蓋了昨天的腳印,但腳踩在地上的感覺是累積的,身體在空間中的存在,依賴的是種像文化層般的感知能力,解讀的方法要靠一點光線、一點味道、一點聲響,這一切又像撥洋蔥一般,一層層的剝離被痲痹的部份,辛辣的氣味才會浮現,漸漸地眼淚在眼框中打轉。然而,這樣的感知是個人的,而且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感知經驗可以被留存,就像史努比卡通中拿毯子的小男孩奈勒斯,永遠無法離開陪伴他長大的毛毯。但是,當我的感知經驗與他者的經驗發生交錯或重疊時,該保留的是甚麼?














【圖:塵埃碎屑第二部分 迸裂與崩落 展間裝置記錄】


相較於一棟房子,想在有生之年保有一條毯子算是件容易的事情了,當然,必須先讓母親大人明白一條沾滿口水的破毯子所隱含的內在價值。至於居所、城市的保留或永久占有,則需要與更多的人交涉協商。在此,先讓我們重新檢視一下生存空間的劃分方式,除了地圖上所標示出的地理線或國界之外,還包括了無形的如文化、語言、族群、血緣等,這說明了空間所隱藏的集體經驗,因此我們時以城市、時以地方、時以土地、時以場所或區域稱之。也就是當我們企圖保留個人對空間的感知經驗時,必須集結更多的個人經歷才有可能,這時就會發現無形的如文化、族群的力量,應該被串連,促其發酵。


安齊的影像作品中,人物被安排在矗立的建築物之間,空曠的場景與單一的身影營造出孤寂感的氛圍,而詩意的文句說明了孤寂的緣由,不論當中的真實與否,作品呈現出個人的身體經驗與空間的關係,隱喻著當具體的物件消失後,關係就只存在個人的記憶裡。作品中的空間,讓人揣測是城市中的某個角落,介於毀敗與建設之間的過渡期,看似空無的環境,卻因為說明的文字具體化了個人記憶,無形中填滿觀者對空無的想像,而孱弱的身體經驗則猶如塵埃碎屑般會讓人忽視其曾經存在。

















【圖:塵埃碎屑第三部分 侵蝕與沉積 台北好好看假公園記錄計畫 展間記錄】

簡言之,身體記憶空間的方式除了來自於知覺經驗的累積,還包括了身體對空間的感知產生意義。換句話說,我們也有被包裹的經驗,有一條沾有自己味道的毛毯,而且時間讓我們轉移了這樣的經驗,從毛毯到居所,甚至城市或國家。我們依戀房子、土地或城市,就像小男孩不願與毛毯分離一樣。安齊的作品在於提供一個場域,試圖喚醒觀者身體對空間的感動,並行於利用文字或語言,對空間的歷史知識產生建構,在生活與土地中尋找到生命存在的價值。

(攝影記錄:黃慧瑜、鄭安齊)


2010年11月21日 星期日

謝辭






















展覽結束到目前也大概告一段落了,包括很開心跟牯嶺街小劇場台北都市野人合作

還是要再感謝一次,也給沒在現場看到的人看

感謝每一個在這個展覽中幫助、甚至是協力製作的朋友,在這過程裡面,少了任何一個,這展覽都將不可能順利展出。


感謝:

海馬、保瑋,你們的工太棒了,讓我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去顧到全場

小爺不好意思讓你很晚才拿到台詞XD,你真的是個敬業的好演員

文君、佳蓉、溫溫,謝謝你們佈展期間的撥空襄助!

正尉、雅苓、咏琳、子超和文君,感謝你們的與談、討論和文章,讓我對自己的作品有更多面向思考

慧瑜從頭到尾包括座談的記錄,感謝!

最重要的每一位接受訪問及攝影者,這些人才是這個展覽的主角

小虹和小八,謝謝你們在座談會補充了很多資訊和問題真相,以後大家還要一起努力

大風景地&干擾學院全體,和你們一起做事讓我的創作和思考進步許多

以及與反迫遷小組的討論,很榮幸可以和大家一起工作

謝謝南海藝廊全體,特別是姵潔和飛豪,麻煩你們好多事情

我的室友阿嶔劉玗旻軍(感謝幫我在危及之際發落茶會)、大誌的取中跟安婷(把我展覽廣告放在太太重要的位置了,感謝)、 同學、朋友、家人、協助展場施工的每個工人,我的三位指導教授,李蕭老師、建宏和孫權老師。另感謝維修老師提供的都市更新相關資料。


感謝媽祖婆。


願所有人都能安得其所。我想這就是在我的名字裡面,隱藏的意義吧。

在M與W之間—評鄭安齊創作個展「塵埃碎屑」 文/林正尉

在M與W之間—評鄭安齊創作個展「塵埃碎屑」 文 /林正尉
時間:2010年10月16日至28日
地點:南海藝廊(台北/台灣)


在無際的平原上蜂擁,在裂乾的
只有平坦的地平線環繞的土地上的蒙面人群是誰
群山的那一頭是什麼城市
在黯藍的天空中崩毀,重新形成而又裂毀
傾坍之塔
耶路撒冷、雅典、亞歷山大
維也納、倫敦
如此飄渺不實

——艾略特(T.S Eliot)《荒原》


《荒原》示意的每座城市,代表著一種文化或帝國的最高峰,卻在戰火煙硝失魂、崩滅,落入蒙面人群之手。但是,艾略特於《荒原》全詩呈現的,不僅僅是倫敦的歷史,而是從雅典為起點城市的共同歷史。勒翰(Richard Lehan)<都市之熵>(1998)文中認為,艾略特的作品分享了歷史地質學的方法,是歷史的層層相疊。它預設了時間之循環進程,既納容了詩人對神話的利用,也納容柏格森的綿延觀念與共時感,還能將歷史視作不斷重複的過程 ; 另一方面,艾略特對神話想像的消逝表示不滿,重新強調之,以防人們因喪失了與大地的聯繫、喪失與自然節律的聯繫。在神經緊張、充滿焦慮與恐懼的城市裡,艾略特描繪了混亂空間的虛無和人心孤獨,在現代化、工業化的過程中,亦喪失了這些城市歷史的傳統精神。

艾略特以神話貫穿《荒原》全詩,其目的展示著「現代人」企圖控制土地時所喪失的東西,而這些神話,描繪人與土地最基本的關聯。觀者同樣可於鄭安齊所安排的展覽動線規劃中,見到歷史地質學的操作。祇是,鄭安齊的意圖並非走向人於城市中的狀態與身靈,而是貼近都市更迭。當獎勵容積層層上堆,使得市中心地貌不斷升高,他思忖著,這些因資本和財閥所牽引的板塊擠壓下,所勾勒出不自然等高線圖,許多不禁擠壓而迸裂之斷層,不僅成了貧富、階級的斷層,也成了人與人之間的隔閡。或許在艾略特詩中,難以體會到財團買賣土地之操作部份,鄭安齊倒也銜接不少更為深刻的現實環節 : 對此,詩中的蒙面人群,不再是從外域席捲而來的征服者,反而是歷往常存的階級鬥爭史。


「造山運動」通常引起長弧形結構的生成,即「造山帶」。過程中往往經過數千萬年才能將平原或海床隆為山地,岩石扭曲與重度變質,深埋者可能被推至地表。「造山輪迴」,讓擠壓、褶曲、侵蝕、沉積、掩埋,組成不息的循環過程 ; 地景、山脈、岩層之不同,決定於該地地殼岩石圈的強弱和流變,及諸多因素之變異。 試著更聚焦於都市更容、地質學與「塵埃碎屑」三者關係,鄭安齊將「造山運動」(Orogeny)的理論運用其上。三個展覽觀念︰「擠壓與褶曲」、「迸裂與崩落」與「侵蝕與沉積」,意圖讓台北地景興衰,夾帶諷味的進入/合理化成「再自然不過」的生產規則。都市更新之「造山運動」,毋庸置疑地網狀擴張。而地殼變動強弱,取決於地主的政策配合意願與執行手段 ; 我們皆知,造山運動的能量運作,歸因來自地函、地核內部熱對流,都市更新的「造山運動」,顯得十足外在、萬分立即。




「塵埃碎屑」展覽,鄭安齊不將各別作品標記或命名。他認為這些作品,實為一連續過程,在三個造山概念的脈絡下,又能各自發展成不同的子議題。「擠壓與褶曲」,展示的是房屋仲介的豪華接待中心,以及「壁」裡的工人與談 ; 「迸裂與崩落」,為一觀光園區或園林造景可見的木橋、塵與霧、兩面螢幕、地板卻是滿佈的施工殘骸 ; 「侵蝕與沉積」,陳列著暫時綠地與人的回憶,最終作者希冀讓觀者的視線望外──展場的玻璃門窗外──,矗立天際的預售屋看板。儼然作者有一套思慮鮮明的劇本,乍看下是獨幕劇中的三重奏,內涵著數百年來普世積累的階級問題。













【圖:展場外模擬台北目前隨處可見的建案廣告鷹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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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乞食:壁啊!壁!,在你這一層壁的那邊,是堆積著和房子一樣高的米,盡其奢侈繁華,像是一處極樂的世界。也是你這一層壁的這一邊,是一個遇不到白飯的餓鬼,非切斷自己生命不可的地獄。只有這一層壁的遮隔,情形是這樣不同。唔!壁是這麼厚,又這麼高──唔──想打破這層壁,可惜我的拳頭太小我的手太細。唔!壁呀!壁,為什麼這層壁不能打破呢?
——簡國賢《壁》

簡國賢的獨幕劇《壁》,完成於二戰之後,反映戰後台灣的「光復」初期,造就貧富差距更為嚴重的「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鬼」情狀。時值「二二八事件」,許多本土劇人遭受迫害,簡國賢投筆「從戎」,轉投台灣共產黨,繼續為無產階級者奮命,1953年被捕,隔年槍斃於台北馬場町,終結五載歲月流亡。

立於舞台中間的牆,一邊住著囤積米糧致富的商人家,一頭是家人貧病交迫的失業工許乞食。當一面因源源不絕的財富開舞會慶祝同時,另方更是貧寒交加、病無錢醫、如履薄冰的苦境。一日夜裡,許家小孩受不了長久以來的飢荒,偷潛入隔壁雞舍,啖了雞食,富人發現後,要許家立即搬遷。走投無路的種種不得已下,許乞食毒死了母親和孩子,最終仰藥自殺。瀕死之際,聽到隔壁富家依然人聲雜囂、歡天喜地,許乞食搥牆悲怒,道出無數對社會不公的控訴。

鄭安齊援引簡國賢劇作《壁》之精神,在富麗堂皇的接待中心角落後方,是被擊破的一小孔,播放一段與建宅工人的訪談。工人表示,平時來到工地的交通費、養家、生活費開支很大,薪水本就夠少,連在台北縣買房都難了,遑論市區呢?隻身從屏東來到台北打拼,眼睜睜看著所蓋的房子自己卻買不起,自嘲「祖上未積德」,長輩未留下什麼,還妄想在台北留塊地給後世?端看自己造化、打拚啦。












【截圖:塵埃碎屑-工人訪談,單頻道錄像播放,7分11秒】

不同於簡國賢之處是,劇作家的牆未破,而鄭安齊目的要讓觀者直接面對「人」,不僅僅是牆後的聲音 : 城市興衰的「英雄們」,卻也是權力核心外被忽略、不被提及的邊緣者。弔詭的是,壁前的影片是衣冠筆挺,深具信心的仲介人,壁後的影片並未有勞動者的身影,觀者融入勞動者的視線裡,跟隨影片、尾從「他們」的視界,上仰高樓,聽著故事。












【截圖:塵埃碎屑-房屋仲介影片,單頻道錄像播放,4分49秒,協力演員阮少泓】

「褶曲和擠壓」。地底資潮軟流,權者揮袖,城市褶曲出高廈宇樓,多少在鯤京奮鬥的無名蝦子,川流不息地被擠壓至城郭邊緣。鯤魚耀宣德政,鍋邊焦苦。「多數者」之聲蓋掩「少數人」,也不知誰定下的意願?智利礦災獲得勝利,回首1984年連續的土城海山煤礦事件、煤山事件、海山一坑三起災害,一勾便勾走三百冤靈,豈不令人欷歔?今日,鯤京依舊積極甩動巨尾,甩走更多的無力者,也甩走更多的都市原住民。城裡的山貌,一天天增高,難道多數的默默勞動者,並非來自山的另一頭?

﹡﹡﹡


隨即進入「迸裂與崩落」。空間由兩面遮布圍起,觀者須掀開布, 步入園林造景的橋。從牆到橋,塵霧裊繞,不絕如縷,使人從隔牆的階級差異,走進城內的構成。這是鄭安齊給予觀者的第二道議題。

橋廊或園林,皆具象徵意涵。以日本能劇而言,橋廊上有第一松、第二松、第三松,是舞台的延伸,不僅是通道,也是演員表演的空間,適合鬼、神降臨的「夢幻能」。神、鬼從橋廊盡頭的另一個世界降臨,最後,再走回橋廊,歸返幽暗的世界 ; 我們再看中國園林造景藝術,不少橋具曲折形,無論是三折、五折、七折、九折(通稱「九曲橋」),其功能自然不在便利交通,而是要延長遊覽行程與時間、擴張空間感,在曲折中任觀覽者變換視線,步移景異。簡單而言,橋廊本身即有流通、轉換、情境過渡等意涵,儘管空間不大、有所侷限,但在鄭安齊的創作下,亦能作如是觀。

【圖:關於一座島嶼的死亡(三)複合媒材-2008】

回溯鄭安齊早先的水墨創作,以山水為主,添入動物、工廠等元素。郭熙在《林泉高致》始便論申,自然風景對人們心目中(士大夫)「常處」、「常樂」、「常適」與「常親」等審美效應,山水畫目的,在於達「林泉之心」、物我合一、物我皆忘的境界。而塵囂、繮鎖,人情之常厭 ; 煙霞仙聖,又是人情常願但不容易見。鄭安齊認為,時空迥異,既然非古代文人,應該處理自己所見的「現實層面」: 動物在古代山水畫中,倘若有,也僅是功能取向(馱重物)。動物的缺席在山林裡非常不符現實,而今人所見到的「現實」,在山中應有可視的道路、工廠、電線桿,甚至高速公路。至於郭熙論及的塵囂常厭、煙霞常願而不得見者,在鄭安齊的「塵埃碎屑」中,巧妙地糅和。

再從橋廊談起。鄭安齊的創作概念是,讓觀者穿梭在如此「觀光化」的場景裡,覽眺煙霧瀰漫的山林風景。筆者論述偏向園林造景,來擴充對此作品的詮釋角度。清朝錢泳在《履園叢話》有過一段精闢詞語 : 「造園如作詩文,必使曲折有法,前呼後應,最忌堆砌,最忌錯雜,方稱佳構。」鄭安齊創造出的地景,若站在橋上,前後面對的是探討城市構成的影像,暫且告別前一空間的牆,觀者不是站在小孔前,被隔離的窺視。對筆者而言,在橋上,彷彿身體融入方才的牆,既看得到前,也可轉身觀後。橋在此刻,成了「中立」的位址。

煙囂裊冉,一仿身處山景之霧,二來如魏晉以降崇尚老莊的清流賢士者認為,人與天地萬物的「有」和「動」,最終要復歸於「虛」和「靜」之中。這種和現實生活保持一定距離的精神境界,以「虛、靜」觀察外在世界的方法,更顯空靈。意心生、景心存,文人因不得志投身於風景,以達清和、滌淨的審美情感。陰翳相伴,深遠幽玄,卻曖昧隱示著地上滿佈施工殘骸的碎片,此刻方知,自己居然進入了粉塵瀰漫的施工地點。

原以為明朝袁宏道所云 : 「山水相得,優於全山全水」抑或同代的歸有光 : 「天下之山,得水而悅 ; 天下之水,得山而止」,可在木造觀光平台上,恣想著兩者描述的山水關係。然而,觀者一切幻空的想像戛然而止。這一切被足下的施工現場,以及眼前所見的影像給破壞,既非流水、穿鯉、游萍或倒影,而是瓦礫、碎木、漆粉和保力達空瓶。

最終,「陌生化手法」須回歸現實,應聆聽創作者究竟要傳達些什麼。綜觀鄭安齊的兩幕影像,目的在於其認為構成城市輪廓三項元素之理念——建設、運輸與規劃——都市更新、容積獎勵、舊宅迫遷,一則影像鳥瞰台北市,隱約可見一雙柔和的手對著全景城市愛撫,不時捻、彈、挑、推。畫面中,沒有面容,只有雙手,像極統治者站立城中最高處,環視、撫摸自己手上如此廣袤的大好江山?與之相對的影像,顯現大廈玻璃窗反射的車流、都市整容的圍籬,以及從下往上看建築的視野。創作者既不明說,亦不言論這些視角的意義,究竟是有屋者或無屋者,抑或不同階層的人?創作者認為,同樣是人,一體兩面,端看所處的位置如何。觀者可自行揣測。

「迸裂與崩落」,如此疏離、如此展示,觀者無法踏上瓦礫。唯存眼睜睜的無力感,眼睜睜看著許多無辜的居民和住家,抵不上都市更容的速度 ; 「這些鳥瞰城市的畫面,是在何處拍的?」訪談時筆者如是問。「101大樓啊,很有趣吧?我們竟然要花錢才能看到城市風景。」















【截圖:塵埃碎屑-都市三則,單頻道錄像播放,9分12秒】

「夢幻能」的鬼、神,猶可藉廊橋穿梭不同時空,大可不必逗留於人境。而人依舊身陷其中。多少創作者的無奈,始終迴盪在橋上、逡巡於霧,一點、一滴,況且這條路,還是被制約的:權者宣示過的美好和憧憬,在城中,人們能感知眼前的「真實」 : 建設、崩塌、拆解、迫遷、躑躅,卻遭隔離滿佈於地上的「崩落」,只得默默向前走。眼睜睜的無力,繼續做著與眾人和決策者共織的「美夢」。


﹡﹡﹡


掀開布幔。人們來到了新世界。
眼前是片綠野。
數楨照片。觀者佇足於草地上
凝望著綠野上的人。

「侵蝕與沉積」,告別資產階級味的樣板仲介、踏出塵埃物寂的施工現場,一片光鮮亮麗的(偽)草皮,一個「正規」的展覽空間。

【圖:塵埃碎屑第三部分展間整體】

公園常見的歡愉遭擱空、荒置,乃至照片意傳的失落感,賦予照中者更多的所思及徘徊。鄭安齊再給觀者出了題目,不僅給觀者,也是給他自己。假使因都更或城市博覽會,挖除原有地景,人們還能留下什麼?一、填充題 : 創作者原本不知這裡曾發生的歷史,手裡持著政府文宣,他前往、訪查、了解這道草地底下的隱藏括弧 ; 二、配合題 : 任何一組照中人的個人故事——有搬了三次家的「小傑」、自台灣大學畢業的校友“k”,以及他初戀的故事、服役中參與藝工隊卻遭老士官長修理的「阿文」、不知鄰里搬去何方,現今過的是否安好的「廖叔」、平時上班起居,會來「此處」吃麵的「憶慧」等——若觀者找不到與這些人的關聯和意義時,走馬看花,好比城街上看到的一人、一景,也不過是落於視網膜表面的諸多影像云云。













【圖:塵埃碎屑第三部分 台北好好看假公園記錄計畫】

這反映了都市性格展現的匿名感與個人感,猶觀楊德昌電影《恐怖份子》及賈樟柯的《三峽好人》,任何都市裡的一分一秒,關照你未曾識視的生、老、病、死、苦者凡幾?一蔽之,對觀者而言,這些照中人的身分是可換的:左側是身分、右邊是故事,左右任意連成一線皆無所謂,這些人,僅是觀者看到「照片中的對象者」罷了 ; 但對創作者來說,他前往該地,找尋曾在此地生活的里民或路人,一起參與拍攝。過程中,將決策者對於空草地的覬覦與企圖,和路人或鄰里溝通、分享。一來他收集都市不同角落的故事 ; 二來,素不相識的都市人們與他發生了互動。更直率地說,許多人突然認知到,文宣媒體所述的「美好」,離「現實即將發生的」有絕對的出入 ; 警覺到,眼前萋萋,短期之內政府承諾的綠地公園,未來將給誰、如何挪作他用?任神明先知也摸不著頭緒。

【圖:塵埃碎屑第三部分 台北好好看假公園記錄計畫 展間裝置】

觀者不必透過孔中窺聽建案工人的自白,不必看著電視裡的房地產小哥,平視著照中人。就因為「他們」被凸顯出來了——更何況,照片旁還寫著這些人們的故事——而觀者直接與「他們」發生關係,很多故事其實耳熟且真實,但說來這些人僅是路上的臨時演員,以草皮上原有可能發生過的記憶或往事來虛構「真實」。回想工人自白,眼前的照中人影,究竟是真、或假?頗像虛線的未定界。

踏進這皮草地,任何創作者無意設下的填充與配合題,對觀者的效性實在極低。此時,「那麼,在他們兩人的眼中呢?你們是誰,有過什麼樣的故事,這重要嗎?」鄭安齊再出這麼一道申論題。在一個綠地小平台上,兩個小型商人的玩具,背對背,環伺綠地四方。這一對假人,會否因這些照中場景來投射、思索自己與城市的關係?

觀者並非遭創作者「將了一軍」,而是被假人玩具給擺了一道。

古人認為,造園首要琢磨山形,讓光順隨山岩造型,透現出不同層次的翳影韻味。祇是,玻璃窗外日光照耀於室,巍然的售屋看板屹立眼前。陽光魚貫廣告帆布上的通風孔,斜入屋內。觀者找不到出口,也只得再由橋廊穿過;鄭安齊筆下的咫尺山林,許多元素拓自影印相紙,也以膠水和撕紙貼出山的層次。可呼應的是,在他水墨作品中,盈盈不逝的窒息感,觀者始終難尋出口:不是動物太多、就是人為建設掩蓋住了。誠如「塵埃碎屑」的立體山林,人們步探入口,也找不著出口,還得蹣跚重返施工瘡疤,方能擺離展場。諷刺的是,滿滿的假,輕襯出眼前的真 ; 凡事皆假,唯有一夕崩落的宅防、粉塵、碎瓦,以及被忽視之子民才是真的。

(照片攝影及提供:黃慧瑜、鄭安齊)

2010年10月9日 星期六

塵埃碎屑 The Dusty Debris of a City


































塵埃碎屑

無止盡地拆除更新是城市表皮上未曾終止過的一項活動,而過去存在的各種證物,終將化為砂礫塵土。城市裡的人們為了製造故事而製造模子,這些模子堆積而占據空間,所以形成記憶後,必須不斷地丟掉舊模子,然後準備製造新的模子。然而在這過程之中,我們的記憶還留下多少?

城市,或說城市裡的人,對於空間的渴求是無止境的嗎?當香港不停的進行填海造陸的同時,處於板塊交界地帶的台灣,正在發生的是一場都市造山運動,而我們正處在這資本板塊擠壓的核心之處:把都市剖成橫斷面來看,容積持續地往上堆疊,市中心不斷抬高。這些容積加乘、聳立的大樓,正恰似一座座入雲的高山。我們是當代的巴比倫人,不斷的在彼此之間,生成一道又一道的斷層:貧富的斷層、生活水平的斷層──人和人之間的斷層。

人,和他所生存的空間之關係,在空間被替換成僅以貨幣單位計算之後,在這個城市裡,剩下的是「占有」,以及「排除」。空間的占有並不代表意義的生成,但是空間載體的消亡以及對人的排除卻總是見證了意義的散失。更新的城市,保證的卻未必是更好的未來。以幸福與進步之名所建造的,總立基在他人的廢墟之上。無論是在何處,這些占有與排除,不停重覆著同一的邏輯,而羸弱者只得在城市的角落邊緣,徘徊流浪。

…人們是這樣描繪歷史天使的。他的臉朝著過去。在我們認為是一連串事件的地方,他看到的是一場單一的災難。這場災難堆積著屍骸,將它們拋棄在他的面前。天使想停下來喚醒死者,把破碎的世界修補完整。可是從天堂吹來了一陣風暴,他猛烈地吹襲著天使的翅膀,以致他再也無法把翅膀收攏。這風暴無可抗拒地把天使刮向他所背對著的未來,而他面前的斷垣殘壁卻越堆越高直逼天際…

要是我們能多重視一點,人與土地,生存的基本權利和意義,那麼,這場災難也許還來得及阻止,並在已不可彌補的拆毀和重建當中,仍能修補出一些珍貴的歷史與價值,讓我們能夠「更新」我們的價值觀,以不同的姿態,朝向未來。

(文:鄭安齊,譯:葉佳蓉)

The Dusty Debris of a City

The endless renovating of the surface is continuously happening in cities. The evidence of every being will eventually turn into dust and sands. Human-beings in the city built houses to contain their own stories, and the concrete bricks they built took up the spaces. So when the memories are formed, they need to constantly replace the old containers, and prepare to make the new ones. In the end, with the repeating of the process, how much can remain unforgotten?

Metropolitans, or the citizens in the metropolitans, are their hungers for more space really endless? When Hong Kong is reclaiming the sea to earn more land, Taiwan, located on the edge of plates, is experiencing an urban uplifting. We are in the center of the collision of capital plates: viewing from transect of the city, FAR (Floor Area Ratio) keeps rising, city center keeps growing. Those skyscrapers with multiplied FAR are the same as tall mountains towering into clouds. We are the contemporary Babylonians, adding one after one gap between each other, gap between the rich and the poor, gap between different classes, gap between people, between us.

While the measure of space has been convert into monetary currency,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one and the space of his/her being have been turning into simply the behavior of “occupy” and “expel”. To occupy a particular space doesn’t equal to the generating of its meaning. But the dying out of the spatial container and the exclusion of people witnessed the fading away of the meaning of a place. The renovated city doesn’t promise a better future. Building in the name of happiness and progress is actually based on others’ lost. No matter where, those occupied and expelled keep representing the same logic: that the minor can only wander on the bordering rink of the city, always.

His eyes are opened wide, his mouth stands open and his wings are outstretched. The Angel of History must look just so. His face is turned towards the past. Where we see the appearance of a chain of events, he sees one single catastrophe, which unceasingly piles rubble on top of rubble and hurls it before his feet. He would like to pause for a moment so fair [verweilen: a reference to Goethe’s Faust], to awaken the dead and to piece together what has been smashed. But a storm is blowing from Paradise, it has caught itself up in his wings and is so strong that the Angel can no longer close them. The storm drives him irresistibly into the future, to which his back is turned, while the rubble-heap before him grows sky-high. That which we call progress, is this storm.

If we can pay more attention to human and land, the basic right and meaning of being. Maybe we can avoid the disaster in time to rescue the precious history and value from the irrepairables and the irreversebles. Thus we can „renew“ our mind-set and face toward future in a different attitude.

(Cheng An-Chi,Translated by Zoe Yeh)

2010年9月14日 星期二

都市造山運動






















容積持續一直往上堆
市中心不斷抬高
把都市剖成橫斷面來看
這些因資本版塊擠壓而隆起的地層
當承受不住持續的壓力時
將會斷裂形成斷層
貧富的斷層 生活水平的斷層

人和人之間的斷層

2010年9月12日 星期日

雜誌廣告稿


























若我們換個角度
以不同的時間感度量
那麼這一切的建設
和在他之前被破壞的
也都終將化作廢墟
那麼我們聲嘶力竭爭取的
到底是為了甚麼?


對我來說
不是這些磚瓦和木料
不是怪手和人牆
我們想要的
是在那些過程當中
多一點點的人性
對環境和人的平等 和尊重



而藝術也一樣必將回歸到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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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1日 星期六






























無止盡地拆除更新是城市表皮上未曾終止過的一項活動,而過去存在的各種證物,終將化為砂礫塵土。城市裡的人們為了製造故事而製造模子,這些模子堆積而占據空間,所以形成記憶後,必須不斷地丟掉舊模子,然後準備製造新的模子。然而在這過程之中,我們還能留住記憶嗎……

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

the dusty debris of a city



開始做這些周邊瑣碎的事務,也提醒我時間快到了